《缝在时光里的针脚》

林小阳总说，母亲的手像两片枯叶，粗糙、干瘦，却总能在最冷的冬天给他织出最暖的毛衣。

十二岁那年，他第一次发现母亲在灯下揉眼睛。织针磕碰的声音断断续续，像老式挂钟的齿轮卡了线头。“妈，别织了。”他蹲下来掰她的手指，触到一层硬茧，掌心还横着道泛白的烫伤——那是去年为他煎鱼时油星溅的。母亲却笑着抽回手：“傻仔，不织你穿什么？”

高考后的夏天，录取通知书和父亲肝癌确诊单同时送到家。母亲卖掉织了半辈子的缝纫机那天，小阳看见她偷偷把脸埋进那件未完工的蓝毛衣里。线头散了一地，像被风吹乱的年少时光。

多年后，小阳在跨国视频里展示新买的羊绒衫。母亲突然凑近屏幕：“领口这么薄，会进风……”她下意识做了个穿针的动作，才想起自己的手早已抖得捏不住针。

深夜的公寓里，三十岁的小阳对着教程笨拙地起针。毛线缠成一团乱麻，就像那些年他故意忽略的、母亲欲言又止的瞬间。第一针戳破指尖时，他忽然笑了——原来人要到能疼别人的年纪，才懂什么叫疼。